中国民间枣神•女英
■杨 平

    在中国，除了那些受历代封建统治者册封的所谓“官神”外，民间还广为流传着诸如山神、河神、门神、厕神、井神、财神、喜神以及城隍、灶王爷、土地爷等“民神”，而且这些民神多是从真实的历史人物中演变而来的，例如：秦琼、尉迟恭是门神中的武门神，大约元代以后，才祀之为门神，然二人确为唐人；财神的民间说法，月财神赵公明被奉为正财神。赵公明又称赵公元帅、赵玄坛，长安（现西安）户县终南山人。然而，在诸多民神中，却没有“枣神”见于文字。其实，民间并非没有枣神，而是不知什么原因，她却名不见传、鲜为人知。这位民间红枣之神就是上古时尧帝之女、舜帝之妻——女英。
    女英和娥皇原是唐尧的两个女儿，长女为娥皇。姐妹俩同嫁虞舜为妻。虞舜继尧禅位后，到南方巡视灾情，不幸逝于苍梧之野，葬在九嶷山上。娥皇、女英闻此噩耗，便一起到南方祭奠舜帝。二女站在湘水边，悲痛不已。她们的眼泪挥洒在竹子上，竹子便挂上斑斑泪痕，变成了“斑竹”（又称湘妃竹）。娥皇、女英痛不欲生，双双跳入洞庭湖中殉情，死后化为湘江女神，人称湘君(也称湘夫人)。娥皇、女英二妃生动的故事和美丽动人的形象，历来成为吸引文人墨客的创作素材。“帝子降兮北渚，目眇眇兮愁予。袅袅兮秋风，洞庭波兮木叶下……”战国时的伟大诗人屈原在《楚辞•九歌》中更是加以热情歌颂。1961年，毛泽东在听取湖南的同志汇报湖南生产建设情况后，兴奋之余，挥笔写下《七律•答友人》的光辉诗篇，开头就借舜帝和湘夫人的典故、抒发情感：“九嶷山上白云飞，帝子乘风下翠微。斑竹一枝千滴泪，红霞万朵百重衣……”
    湖南宁远一带流传的娥皇女英的故事，家喻户晓。岂不知在河北省行唐县同样也流传着娥皇女英的传说，可谓妇孺皆知。这里的女英是作为一位淳朴善良、不畏强权、保护枣树、造福百姓的“枣神娘娘”出现的。相传，娥皇和女英出生在唐地尧山（今河北省唐县、顺平一带）。尧姓伊祁，名放勋，生于尧山，而封于唐地，人称唐尧。《帝王世纪》云：“尧始封于唐，今中山唐县是也，在今定州，后徙晋阳（一说平阳，今山西临汾）。”贤人许由隐居的箕山（河北省行唐县城寨乡境内）和尧山从相距的地理位置上看，同为冀地（相距不足一百公里）。娥皇、女英奉唐尧之命到箕山颍水向许由学习植枣，姐妹俩和许由相识、相恋，感情甚笃。后来，唐尧建都平阳，年事已高，欲把九州部落长的职务禅让给许由，并答应将娥皇和女英两个女儿一同嫁给他。许由拒受禅位，逃隐箕山不出。姐妹俩与许由有情无缘，最后双双嫁给了虞舜……或许是枣乡劳动人民心存一种“好人（精神）不死”的完美思想，即便女英和娥皇追随舜帝跳入洞庭湖徇情，也不愿让她们就这么凄惨地死去。所以，在枣乡民间传说中，姐妹俩跳入洞庭殉情，让娥皇做了“湘君”，成了湘江水神，又让“女英”回到箕山颍水寻找许由，人称“枣姑”。
    女英为何成为枣乡之神，成了红枣之神。民间传说中有两种说法：一种是女英跳入湘江，大难不死，历尽艰辛终于找到许由，两人一起隐居箕山，躬耕而食，潜心红枣园林，造福百姓，许由和女英一直被枣乡人视为“箕山公神”和“枣神娘娘”所尊崇；另一种是女英始终没有找到许由，她便定居在箕山之下、颍水之阴延续许由未竞之业，种植枣树，并以红枣合草药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，尤其以治疗妇女不孕为专长。无论女英的命运是那一种结局，女英作为枣神形象，在枣乡人的心目中犹如空中明月，纯真而圣洁。在枣乡，民间广为流传着早（枣）生贵子、早早（枣枣）立业、早早（枣枣）康复等诸多乡俗俚语，都会在这位女神那里得到祈盼和祝福。颍水洗耳溪畔建有女英祠（俗称奶奶庙），祠庙中女英彩塑体态匀称，栩栩如生，其壁画描绘了女英泪洒湘水、颍水护枣的故事。每年农历二月十六的庙会传说为女英生日。这里是游人如潮，香火旺盛，远近的枣乡百姓早早来到这里顶礼膜拜，祈祷风调雨顺，红枣丰收。祠庙现今在原址上修葺一新，始建年代无可考。
    女英即为民间枣神，为何在中国的民神序列中没有牌位呢？究其原因，一是千百年来，封建社会所形成的伦理道德观，桎梏着女性。女性作为男人的附属品，自身毫无地位和尊严，其个人婚姻完全听任于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，根本没有任何自由和选择余地。封建统治阶级炮制“三纲五常”、恪守贞操节烈、“一女不嫁二夫”等，其封建观念根深蒂固。在封建统治阶级眼中，女英作为尧帝之女、舜帝之妻，在舜帝亡故的情况下，理应恪守妇道，从一而终。而女英却不顾身份悬殊和伦理道德，甘愿下嫁（追求）隐士凡子，实在是有辱贞烈形象。作为枣神，女英不畏强权、忠贞爱情，其爱情至上、婚姻自由的言行与传统封建礼教相悖，自然得不到历代封建统治阶级的吹捧和褒扬，甚至有可能遭到排挤和封禁，故而女神也就名不见传，更没有什么牌位了。可在枣乡行唐却不同，女英作为劳动人民的化身，其精神和事迹却得到了枣乡人的普遍认可，乃至将她尊崇为“枣神娘娘”，与上古圣贤许由一并建庙奉祀，至今不绝。
    枣神可以说是枣乡独有，也是中国古代劳苦大众中受到地域限制的，也是的惟一的民间之神。神的有无，无需谈及。但作为勤劳智慧的枣乡人的美丽化身，女英为枣乡贡献了一生，受到人们世世代代的敬仰与爱戴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这种精神延续恐怕将会与箕山同在，与颍水长流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二〇一〇年一月十七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