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羊食子克中山

  
   千年古县行唐，是全国闻名的红枣文化之乡，有文字记载的红枣栽植历史，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。在行唐，枣树又被人们敬奉为“神树”，究其缘由，就来自于“乐羊挥鞭称神树”的传说。
   春秋时期，韩、赵、魏将曾经的中原霸主晋国分而食之。“三家分晋”后，三晋的国君们开始争先恐后地搜罗人才，以结识、重用人才为荣，以排斥、打击人才为耻。魏文侯通过四处网罗草根“知识分子”，使得魏国逐步强盛起来。
   晋之东有国曰“中山”，姬姓，子爵，为白狄人所建，都城设在“顾”（今定州城），亦称“鲜虞”。到三晋分国时，中山无所专属，国君姬窟又昏庸愚钝，好为长夜之饮，以日为夜，以夜为日，疏远大臣，狎昵群小，致使黎民失业，灾异屡见，魏文侯谋欲伐之。
   当时魏国有个大将叫乐羊，人称“乐羊子”。乐羊，生卒年不详，魏国安邑（今山西夏县）人，为乐毅先祖。乐羊起初为魏相国翟璜的门客，其子名叫乐舒，在中山担任将领。乐舒早年曾向中山国君引荐其父，结果未遂。原因不是中山国君看不上乐羊，恰恰相反，是乐羊因中山国君无道，所以不往。在翟璜看来，乐羊是个“一根筋”的人物，但足智多谋、文武兼备，是难得的将帅之才。
   魏文侯十七年（公元前408年），中山发兵进犯魏国。翟璜举荐乐羊担任主帅出师讨伐中山，文侯听从翟璜之言，拜乐羊为兵马大元帅、西门豹为先锋，率五万精兵，越赵国而伐中山。姬窟则遣大将鼓须屯兵楸山（今灵寿秋山），以拒魏军。
   魏军长途跋涉，一路鞍马劳顿，出师不利。乐羊屯兵于文山（今行唐县牛王寨西南）一带，与鼓须相持月余，未分胜负。后来，乐羊攻打楸山时，被困于南行唐（今行唐县）西北部的山谷中。山谷两侧陡峭，仅有的出口被中山兵卒把守，一连数日，魏军突围不出，将士们一无粮草、二无援兵，一个个饥饿难挨，眼看就要全军覆没。乐羊手下有个叫梁生的副将，是本地人，对当地情况比较了解，知道这里满沟树木，有种树叫枣树，果子可以吃，且清甜解渴，可当粮食。于是，梁生给乐羊出主意，全军不主动出击，死守沟谷。至枣果半青半红时，乐羊命众将士采摘枣果以填饱肚子。将士们饱餐之后，精神大振，士气倍增，魏军一鼓作气杀出了重围，与鼓须战于楸山。
   时近八月中秋，姬窟遣使赍羊酒到楸山，以犒劳鼓须。鼓须对月畅饮，乐而忘怀。约至三更，魏军先锋西门豹率兵壮衔枚突至，每人各持长炬一根，俱用枯枝扎成，内灌有引火药物，四下将楸木焚烧。鼓须见军中火起，延及营寨，于是带醉率军士救火，但只见大火“噼噼啪啪”地遍山皆着，没一头救处，军中大乱。鼓须知道前营有魏兵，急往山后奔走，正遇乐羊亲自引兵从山后袭来。中山兵大败，鼓须死战得脱，奔至白羊关，魏兵紧追在后，鼓须弃关而走。乐羊长驱直入，所向皆破。楸山一战，中山最关键的天然屏障被彻底攻破，进而加快了亡国的步伐。
   据《战国策·魏策一》载，乐羊出兵攻打中山，由于敌强我弱，曾施行缓兵之计，然朝中群臣却诬告乐羊通敌。乐羊兵临中山，姬窟恼羞成怒，悬挂其子乐舒给他看。乐羊并没有因此而减弱进攻的意志，攻打得更为猛烈。姬窟将乐舒杀死烹煮后，送羹给乐羊。乐羊为表忠心，坐在军帐内端着肉羹吃了起来，将一杯全部吃完。魏文侯对睹师赞说：“乐羊为了我的国家，竟然吃自己儿子的肉。”睹师赞却说：“连儿子的肉都吃，还有谁的肉他不敢吃呢！”后来捷报频传，乐羊大败中山军，攻占了中山国。
   中山覆灭后，提及那些救命的枣树，乐羊感慨地说：“真乃神树也！”后来，魏文侯封太子击为中山君，封乐羊为灵寿君，当地亦划为其封地。据说，乐羊感念当年枣树救命之恩，后来曾专门派国人来守护那些“神树”。“神树”作为村名，就这样祖祖辈辈地传了下来。
   乐羊既罢中山，魏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，认为他心地残忍，没有父子骨肉之情。人们普遍认为，政治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，目的与手段的辩证关系，是谋略学的永恒主题。乐羊之所以引人怀疑，在于他使用的手段过于残酷，大大超过甚至背离了对国家“表达忠心”这个目的。正如周昙在《春秋战国门·乐羊》中所言：“杯羹忍啜得非忠，胡巧佞为惑主聪。盈箧谤书能寝默，中山不是乐羊功”。
   乐羊死后，葬于灵寿，他的后代子孙在灵寿的乐羊沟（“七七事变”后，改称北羊沟村）一带安家落户。据当地人讲，乐羊沟即乐家原籍。在行唐神树村的西南，有山谓之“巅山”，其上建有“乐羊亭”。亭柱两侧，一副楹联耐人寻味：魏将啖羹封灵寿，神树难言功与罪；梁妇断杼弃金饼，青竹能道德与行。
   在《后汉书·列女传》中，有个“乐羊子妻”的典故。乐羊子妻“弃金饼、断机杼”的故事告诫人们：做人就必须具备高尚的品德，做事就必须有坚韧不拔的精神。
   巧诈不如拙诚，是非功过，自有后人评说。乐羊食子以自信，实不如其妻的品德高洁、才识过人。若非如此，乐羊何以能“感其言，复还终业”，乃至数载不曾返家。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原载《石家庄日报》2016.4.19）